鑄造工藝的演變
在中國的鑄造史上,最早出現(xiàn)的就是土陶范鑄造。由兩塊土陶范對扣起來,澆鑄出實心的、造型比較簡單的小型工具,發(fā)展到由多塊外范加一塊芯范的鑄造技術,就鑄造出了有空腔的容器,空腔容器的鑄造成功,是在鑄造技術上完成了一次關鍵性的飛躍。
從簡單的小工具到大型容器,經(jīng)歷了400年左右的時間。我們還是以圓鼎為例,看一下它的鑄造工藝變化。
初期的三足圓鼎為什么要鑄成錐形足呢?這是因為在脫范時,只有將三足制成尖錐形,才能脫下三塊外范的緣故。這一時期鼎的外底都留有“Y”形的范線,三條線之間的夾角均為120°。后來工匠們發(fā)明了增加一塊底外范,再加三塊腹外范的方法之后,就由錐形足變成了柱形足。柱形足可以加高,鼎的造型就更加雄偉和美觀了。大多數(shù)商代晚期和西周早期的圓鼎,就是這一技術的產(chǎn)物。特點就是在鼎底的外側(cè)有“△”的范線。
另一種進步就是由渾鑄發(fā)展到分鑄,所謂渾鑄,就是整器一次澆鑄而成,對技術操作要求很高,制范、脫范比較困難,費時費力、效率低,適用于鑄造結(jié)構較簡單的器物。而分鑄是將所鑄之器的某一部分先鑄出來,然后再將先鑄出的部件固定在外范的某一部位,二次澆鑄,將其鑄為一體?;蚴莾杉陨喜糠郑謩e單鑄后,再用鉚接、套接或焊接的方法連成一器。效率提高,更便于鑄造結(jié)構較復雜的器物和批量生產(chǎn)。分鑄法雖在商周就有,但真正廣泛使用是在春秋開始,春秋及以后鑄鼎已經(jīng)基本不再用渾鑄法。鼎的兩耳由原來的直耳變?yōu)楦蕉?,柱形足變成了造型更富力度與美感的獸蹄足。
另外,春秋開始,鑄鼎時大量使用墊片,器壁厚度控制得更加熟練,造出很多壁薄而均勻的銅器。這種現(xiàn)象不僅在鼎上,在很多容器上均可見到墊片使用的痕跡。戰(zhàn)國時期普遍流行的錯金、錯銀、鎏金、鏨刻等新工藝,都反映了青銅鑄造工藝與加工技術的進步。鎏金工藝的出現(xiàn),說明了人類對汞的制取技術的完成,因為鎏金過程必須有汞做載體。錯金、錯銀工藝與鋼制工具的出現(xiàn)有著直接的關系,鋼制工具實現(xiàn)了可以在青銅器上刻槽,這種鋼制小工具制品的大量使用,正是廣泛發(fā)生在戰(zhàn)國時期。各種工藝和范鑄技術的進步,必然會在鑄成的青銅器上留下痕跡,與所對應的時代手工業(yè)技術的進步必然一致。我們所說的范線、墊片等都是使用土陶范鑄造時留在青銅器上的痕跡。后來使用蠟模鑄造后,不再使用多塊范,也不需要墊片了,所以,范線、墊片的痕跡也就自然消失了。
那么是不是有范線就一定是真品呢?一個朋友曾帶著一件西周青銅圓鼎來鑒定,鼎口徑約25厘米,紋飾也豐富。從造型和紋飾上看,找不出明顯的毛病,盡管我對表面的紅斑綠銹看著不順眼,但缺少說服力。這時他提醒我,“你看這范線多清楚,多開門”,我一看,問題就出在范線上,在鼎底的外側(cè)有“△”的范線。這個三角形的范線不但清晰,而且寬窄不變,平直均勻,這恰恰說明造偽者是用蠟模鑄造,有意做出了“△”的范線來,冒充土陶范所鑄?!啊鳌狈毒€是幾塊外范合范時對接不嚴所致,寬窄不一、線條不齊,用蠟模法有意鑄出范線,反而成了有說服力的仿古證據(jù)。另外還有一種可能,就是仿古器的作者有意留一點破綻,一旦遇到查扣出土文物時,可以立即舉證是仿古銅工藝品,而免受處罰。